這是他們婚姻中遇到的第一道坎。
甜蜜的日子,被澆進了苦澀的藥汁。
這樣的事情,總要他回來做決定的。
他得了信急匆匆地回來,進門也沒先去給母親請安,便直奔回屋。
他帶着渾身的寒氣回來,肩膀頭上都落了雪,在外頭抖了一會兒,再叫人拿了火盆烤暖了手,才敢去抱她。
他聲音哽咽,“病了怎麼沒告訴我?
以後不可這樣,若有什麼不适需得立刻告訴我。
”
他一回來,她便仿佛有了主心骨,整個人都鎮定了許多。
隻是瞧着她消瘦的模樣,他難過得落淚,“叫你受罪了,是我的不是,我沒好好照顧你。
”
把頭伏在他胸口上,聽着強有力的心跳,連日來的不安難過,都被驅散了不少,她說:“是我拖累你,你這樣忙,還叫你回來一趟。
”
“軍中再忙,也有人能頂替我,可你身邊無人可代替我。
”他輕輕撫着她的後背,“事情我知曉了,等我再與神醫談談,我們再做決定,好嗎?
”
她說:“都聽你的。
”
他們擁抱了一會兒,才不舍地分開。
瞧着她消瘦的面容,方十一郎眼底盡是心疼,他沒立刻去找丹神醫,而是陪伴了她好一會兒,才出門前往藥王堂。
丹神醫将那日的話說了一遍,總結的便是,如今病了一場最是虛弱時落胎,恐傷身子,興許以後就懷不上了。
要這孩子,也得将養,未必保得住,保不住的話,等月份大了再掉,也傷身子。
至于這孩子會否先天不足,丹神醫說有可能,但可能性較低。
丹神醫沒幫他做決定,讓方十一郎自己拿主意。
方十一郎稍稍想了一下,道:“如今落胎,便不能懷上也沒事,隻問神醫一句,服用落胎藥,她能平安嗎?
”
丹神醫說:“落胎藥霸道,她又這般體虛,肯定是有危險的,一碗落胎藥能打了自然是好些,但有不少是用了落胎藥,也落不幹淨,得再下猛藥,如今這身子怕是承受不住。
”
方十一郎承受不了這危險,又問:“若是月份大些還是保不住,對她身體傷害比之如今落胎呢?
”
丹神醫道:“若是三個月前的話,對比如今總歸是好點兒,畢竟養了些時日,三個月之後,胎兒成形了,傷害也是大的。
”
丹神醫見他神情沉重,一時難下決定,便道:“是怎麼個決定,你先回去商量,若決定保着這孩子,老朽會盡力。
”
方十一郎告辭回去之後,便請了太傅府中人來,兩家人一同做決定。
兩家人坐在一起,也為難,隻歎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。
“現在便擔心,若是保胎到了六七個月,這孩子還是保不住的話,那就更不妙了。
”太傅很是擔憂。
太傅的擔憂,也是大家的擔憂。
“這一胎就是方大哥哥嗎?
”謝铮忍不住在這個時候問道。
顔如玉沒給她答案,隻緩緩說:“其實一開始診出我有孕,我還沒有什麼感覺,隻是慢慢接受了這消息,想着肚子裡孕育着一條生命,我便想如何也要盡力保住,不管最後保住保不住,起碼我努力過才能無愧于他。
”
大家舉棋不定,她下了決定,不輕易放棄,先養身子保胎。
方十一郎當即跟朝廷告假,在府中陪護。
保胎,是艱難的,她身子太虛弱,剛決定要保胎便開始見紅,且是吃什麼吐什麼,連養氣血的藥都吐得幹幹淨淨,一日裡能勉強喝下幾口粥,便算厲害了。
太折磨,折磨得讓人心疼,老夫人都尋丹神醫去問,若是不保胎,胎兒會否自然流掉?
實在是見不得她這樣吃苦。
丹神醫說這個不能保證的,隻能是見紅便保胎,能喝下一口藥便喝一口。